著名作家三毛在《一生的战役》中说:“我一生的悲哀,并不是要赚得全世界,而是要请你欣赏我”,这个“你”便是她的父亲。而我与父亲也是在不断的对立中达到了爱的认同。
4岁那年,我趴在床上看动画片,他手里拿着菜椒,立在床前挡住我的视线,我翻身换了个角度,他跟着向旁边跨了一步,我又换了个角度,他还是跟着移动位置挡住我的视线。我生气了,他坏笑着对我说:“把这个辣椒吃掉,你就可以看电视了”。之后我一天都没有理他。
6岁那年,他把我带到姥姥家玩,我玩性大发,点燃了姥姥家的草垛,之后装作没事一样睡大觉。当在我口袋里面发现火柴之后,他的“降龙十八掌”神威难当,哭了我好几天。从那之后我记住了一点:做坏事后尽量跟他撒谎,因为他责问的语气、语调以及之后的“大动作”让我害怕,阴影很大,这也造就了今后的我在关键问题上很少跟他讲实话。
8岁那年,上学第一天,他把我送到班级门口,我没呆在教室,而是悄悄跟着他回家了。第一次觉得父亲没我聪明,被“跟踪”都没被发现。回家后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,而是又把我背回学校。 9岁那年,他带我上街,我站在卖玩具枪的摊位面前小声对他说,我要买玩具枪。他没听清楚,弯下腰,语气柔和地问我说什么,当他知道后什么也没说,只抱怨说我不听话。那时我多少理解家人的难处——家境不佳,又是五口之家,花每一分钱都要打半天算盘。
12岁那年,跟他运玉米到街上卖,客户算错账,多算了他几十块钱,这是在交易之后他反复确认三遍才肯定的账。他没有把钱退给客户,回家后绘声绘色的跟自己的女人讲了好几遍,顺便中午开了个荤,期间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。
15岁那年,秋天到了,很多外出打工的都回家准备农忙。我连续盼了半个月,都没见到他身影,每次路过村头停车站点都会放慢速度,企图自己给自己一个惊喜。离家大半年的他终于赶在农忙前回来了,那天,天空蓝得透亮。
20岁那年,高三,临近过年,在外打工了一年的他来学校看我,一见面,旁边的女人忍不住哭了,说我瘦得太厉害了,他尴尬的笑了,让自己的女人不要哭。他真的没哭,只是太阳光下的头发没有一根白发,我知道,他又染发了。
大二那年,我参加暑期活动,他说我不知好歹,花钱出去旅游(花钱旅游对他来说是不务正业的表现),我哭了,伤心他不理解我。
去年过年,他一会说我离家太远,让我换个离家近的工作,一会又说年轻人要多出去走走,我很清楚他的意思。
如今,工作有一年多了,几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,每次他打电话不是问我工作累不累,就是催我结婚,就是这两个话题,他能循环唠叨上百次。
这样的父亲沉默寡言,这样的父亲缺点毛病不少,这样的父亲有小精明有大真爱,这才是真真实实的生活,悲欣与共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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