挚友的孩子一岁时体检,医生说,孩子有轻微鸡胸,是缺钙引起的,长大后可能影响入伍当兵。在拿了医生轻描淡写后开出的补钙药片,挚友放心的回家,只想着大不了孩子不当兵,反正也从未想过让他入伍。
孩子年龄渐增,挚友发现孩子所谓缺钙引起的症状越发明显,除了胸脯的症状外,双腿及其他地方的发育与正常孩子皆有异!一阵紧张后,挚友开始带孩子到上一级的医院检查,但医生给出的都是同一建议:严重缺钙,要补钙。
偶然,听另一个朋友建议,把孩子的检查报告寄送到武汉,武汉的医生无法确定,又让拿去更高一级的医院检查。之后,挚友亲自带孩子到北京找专家,几度奔波与辗转,得到的结果,让所有人都感觉受了当头一棒,孩子呈现出来的病症,根本不是缺钙引起,而是另一种发病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的罕见遗传病,而这种病比爱滋病更恐怖,而且目前根本无药可救。药物最多只能缓解症状,但病情依然会不依不饶,随着病况日益加重,最后孩子只能在疼痛中离去,这段日子,可能是三年、五年,也可能是十年……
得知孩子的情况后,我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。直到现在我还觉得,这种几近中特等彩票的机率,居然发生在我的身边,而且是我的挚友身上。
我和挚友从小一起长大,住在父母单位宿舍同一层楼,我们一起上学、玩耍,晚上一起聊天入睡。我们一起憧憬未来,包括我们会长大,会越来越漂亮,会各自上大学,有各自的工作,我们会有各自的生活,有各自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一起相伴至老……我们把未来想得尽善尽美,从未想过会有多大的不幸降临到我们的身上……
听闻那个不幸的消息后,不管我发信息或电话给挚友,她都甚少有回应。渐渐地,我也害怕与她沟通了,我怕自己看似平淡的生活会触动她的神经,怕自己没有适当的言语送去给她,我们现在相隔千里,但即使离得很近,我也怕自己没有勇气去看望挚友和她的孩子。
身边的朋友跟她说,你是一位伟大的母亲,而且你必须做一位伟大的母亲,因为你的孩子需要你。面对“上帝在关掉一扇门后,总会再打开一扇窗”等等这些空洞、苍白、无力的话语,挚友回应,她怕她撑不下去,她说当初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……
身边的朋友说,挚友在无助中迷失了自己,境况已然如此,迟早都要面对,一味对自己进行折磨是不对的。我说,换成是我,我也无法接受。需要多少时间与勇气才能面对,我自己也不知道。不是当事人,个中感受与滋味始终是无法体味,说什么都会轻一些。
挚友的QQ签名,变更为“生无可恋”,让我触目惊心。
这个词,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在热恋失恋后曾用过,以示自己对爱情的曾经付出;恩爱的伴侣在失去与子偕老伴侣之时,曾用过,以示自己对另一半的依赖与忠诚;这个词,在以孝为先以孝为全的古代,晚辈在失去至亲长辈后曾用过,以示自己的孝心与悲痛。
这个词,让我想起北京一位名叫蔡春猪的父亲,他的孩子在两岁时被确诊为自闭症。面对独自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孩子,他从幸福的顶端掉到地狱的底部,朋友劝慰他不要放弃孩子,他说,什么叫放弃?把孩子扔到大街上才叫放弃,他怎么可能把孩子扔到大街上。这位父亲在面对自闭症儿子时没有怨天尤人,他并非教育专家,但作为编剧,他细心观察孩子生活的点滴细节,了解并增强与孩子间的互动……他希望社会能对自闭症有更深刻的了解,给自闭症孩子们多一份理解。
时钟依旧在摆,地球仍然在转,太阳每天也照常东升西落。我不知道挚友如何度过这段悲伤难过的时间,她对往后的安排是如何打算,但这都是她自己必须面对和要走下去的路。
但是我知道,挚友不是蔡春猪,她有自己的处理方式,她会在慌乱与无助后重新整理,以母爱充盈的姿态,以笑中带泪的乐观和对生活的热爱,转身,直面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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